作者 张五星

　　欧洲对我来说，是即熟悉又陌生。

　　熟悉是因为我在少年时代，就阅读了一些安徒生、格林的童话、古希腊的神话和许多欧洲的名著小说，知道了许多发生在那里的故事。尤其是欧洲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，很多的军事、人文传说令我神往。

　　陌生是因为在那个年代，我只能梦想，而不能身临其境实地观摩。

　　向往停滞了三十多年后，我终于有四次踏上了欧洲大陆。

　　对我来说，到欧洲就是要凭吊我知道的历史遗迹，温习青少年时代读过的故事，寻找小说中描述的一些场景和电影中看到过的一些背景画面。

　　欧洲有太多的保护完好的遗迹，大多是不同时期的建筑。建筑既是标志，也是碑文，许多历史故事就隐藏在那些遗迹中。

　　我先后瞻仰了著名的地标性建筑。登上巴黎的艾菲尔铁塔，并没有激起我高瞻远瞩的豪情。此前我曾上过北京的电视塔，上过台北的一零一大楼，上过倒塌前的纽约世贸大厦，以及众多的高层建筑。这座引领风骚一百三十多年的铁塔，虽然像一位被后起之秀抢夺了风头的老明星，不再一枝独秀。但是我仍对它充满敬意。

　　而站在了巴黎凯旋门上，感觉竟有些意外。此前我浏览过它的图片，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座没有建城楼的门洞。来到凯旋门下，才知道有电梯可以上去。而且里面也不是实心的，在他的门洞上部与顶层之间还有高大宽敞的展厅，陈列着许多与之有关的展品。站在顶层平台上俯瞰，以凱旋門為中心，周边有十二条街道，呈放射状伸向远方。这种城市规划的方式，与故乡的鼓楼，四个门洞通向四条街道截然不同，让我感慨法国人的浪漫与匠心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作为柏林标志的勃兰登堡门是另一种风格。勃兰登堡门没有设置楼梯，只能在下面瞻仰。门的前后各有六根直径一米多的石柱，支撑着十一米深的五条通道。坐落在顶部的雕塑是四匹青铜马拉着的胜利战车，指向了东方的市中心。讲解者说，在柏林墙倒塌之前，这座历史之门也是分隔东西方“国界”的一部分，它曾见证了德意志的兴与衰，两德的分裂与统一，是德意志的像征。

　　巴黎圣母院是雨果同名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地。在这座教堂里，我除了欣赏它的气派和豪华，就是追忆着电影里展现的故事情节。大厅侧面的墙壁中，有一条羊肠小道似的旋转楼梯，可以攀爬到大厅的顶部，瞭望到艾菲尔铁塔。只是地下室不开放，我没能下去参观故事中驼背敲钟人拥抱着吉卜塞少女死去的地方。

　　在罗马斗兽场内，我读过的斯巴达克起义的故事在这里有了依附。斗兽场的设计构思巧妙，周边有多个编有号码的拱门，方便人们根据门的编号进入剧场。场内有六十层台阶式的看台，据说可以容纳九万名观众。斗兽场中心的场地是用木地板铺就，上面复盖着沙子可以防止跌倒。地板的下面是通道和地下室，分别用于关押准备出场的奴隶和野兽。现场的氛围，书上的描写，电影中的画面，在我的大脑中合为一体，浮现出两千年前，罗马帝国的统治者，在眼前的这片场地上寻欢作乐，挖空心思追求刺激，制造了奴隶与野兽，奴隶与奴隶相互角斗、血腥残杀的情形。

　　还有一些我只闻其名，不知其貌的建筑。如颁发诺贝尔奖的市政厅，著名的维也纳金色大厅，这些建筑外观虽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豪华气派，却不影响他作为世界级荣誉的殿堂。曾发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银行大楼外观虽很普通，却引起了我的感慨，对能有这样的女职员对许一些女人奇特的思维方式越发的不理解。

　　遍游欧洲，我去的更多“景点”，是此前没听说过的。如丹麦的罗森堡城堡、芬兰的岩石教堂，德国的天鹅堡等建筑，他们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巧妙的构思都让我叹为观止。

　　除了欣赏建筑，我还了却了童年时对“袖珍国”的好奇。那是在小学快毕业时，我和几个同学聊起世界上还有梵提冈这么小的国家，感到不可思议。大家笑着谈论说，这个小国家只有一个警察，打一枪就会侵犯别国领土。那时候，我就想着拜访这弹丸之国，如今总算如愿以偿。除了梵提冈，我还去了另一个小国——列支敦士敦。没用一个小时就走遍了它的全国领土。

　　在波兰，我对音乐家的地位之高感到惊讶。要乘飞机去华沙，我才知道这个国家的首都机场，是以音乐家肖邦的名字命名的。而在有些国家，只有政治家才能享受这样的殊荣。

　　在丹麦的哥本哈根海湾，我与美人鱼雕塑拍照了合影，算是给了童年的启蒙老师安徒生一个迟到的点赞。

　　在慕尼黑啤酒馆，我混在座无虚席的顾客中，喝着啤酒，吃着烧猪蹄，思索着如果我穿越历史，生活在了二战前的德国，是否也会成为一员狂热的纳粹愤青。

　　在柏林，我和妻子包车去波茨坦。途经一座大桥时，兼任导游的司机师傅把车停靠在路边，下车给我们讲解这座桥在冷战期间的特殊用途。他一讲，我立即想起我看过的一部电影中，里面有美苏两国夜晚在桥上交换被抓间谍的片段。如果他不停车讲说，我根本不知道这座桥与其它的桥有什么不同，曾发生过什么故事。

　　漫步在一幢幢形态各异的建筑遗迹前，很容易让我产生联想：

　　站在有两千四百多年历史的雅典神庙前，感慨希腊人的祖先，讲求质量的意识是那么的超前；他们的后代，维护遗迹又那么的执著。而我们的这一代人，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，破坏起自己国家的文化遗产，是那么的名正言顺理直气壮。

　　来到柏林大学保留的纳粹极端分子烧书的地方，让我想到故乡的烧书禁书，制造的文化荒漠；来到犹太人受迫害的纪念场，就想起了我们这一代人，对同族“黑五类”等群体曾经的迫害。

　　浏览罗马斗兽场，听导游说，当年场地上是人与猛兽格斗，奴隶与武士决斗。我就联想到我国古代的皇帝，是让鸡和鸡斗，蟋蟀和蟋蟀斗，以及挑动同胞大规模的互斗。……

　　虽然我已多次游览欧洲，可是许多冷癖的景点，至今我还没有走访：

　　作家塞万提斯当年写作的咖啡屋；路易十六当年被砍头的协和广场；巴黎公社社员墙；美军登陆诺曼底的海滩；画家毕加索、达芬奇、梵高，作曲家贝多芬、莫扎特的故居。以及小说中，邓蒂斯发现宝藏的蒙特克里斯托岛；拉斯蒂涅居住的伏特盖公寓；于连上学的贝桑松神学院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在这块土地上，有太多的历史和人文景观。教堂，古堡，皇宫、博物馆、名人故居数不胜数。每一个广场、每一条街道，每一座建筑，每一座桥梁，每一个雕塑都有一个故事。它让我深切地感受到：只要走出家门，外面就是学校。

　　每次离开欧洲回到家中，就像参观了博物馆后，离开了展厅。虽然叫不出一些珍宝的名字，看不懂一些展品价值和意义，带不走里面的一件藏品，可是有游览时的舒心和离开后的回味，已让我觉得收获颇丰。